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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好景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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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生时代的幸福生活——请秘卢兄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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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4 14:42 | 只看该作者
发端好  :)
好景虚设 发表于 2010-3-4 14:28
:h**shake :h**shake :h**shake
12#
发表于 2010-3-4 14:44 | 只看该作者
呵呵!先抢个沙发!
风在发端 发表于 2010-3-4 14:10
谁说的    发端开始抢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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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4:45 | 只看该作者
  跟包工头姜六谈妥包工事宜后,姜国安悠闲地回家。阔别多年,姜村变化不少,当年的老房几乎都翻新了,原来的街道也大多改变了走向,其中村中央醒目位置一栋三层洋楼和公路边上一座气派的酒店格外显眼,经打听,它们分别属于支书罗高明和村长姜豪铎。姜国安边走边看,感觉眼前一切真实而恍惚。这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是村长姜豪铎。
  几年不见,姜村长吃得滚圆肥胖,充分证实着改革开放后人民生活水平的极大提高。他站在街口,手里捏着烟,笑眯眯地冲姜国安招手:“啥时候回来的呀?很久不见啦,来来,咱哥儿俩说说话儿。”
  姜国安受宠若惊,忙陪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摸兜里的烟,抽出一支来准备敬献给村长。这时忽然从街角蹿出一伙人,直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将他按到地上。姜国安魂飞天外,连声大叫:“咋回事?”姜村长捏着烟踱过来,依旧笑眯眯地说:“没啥事,你躲计划生育躲了这么多年,辛苦了,计生办这几位同志请你去他们那儿住几天,好好休息休息。”
  姜国安顿时蔫了。这次回来,他和沈玉兰一直存着侥幸心理,认为这么多年了,也许计生办早忘了他们。他们错误地低估了政府计生工作者的严谨和激情。沈玉兰已经先他一步被带到计生办,正在耷拉着脑袋听计生干部训话,看到丈夫也被带到,更加慌张,小声问他怎么办。计生干部吆喝说:“怎么办?把罚款交了,马上放你们走!”
  姜国安搓着手嗫嚅说:“我手头没钱呀,你们先放我们回去,容我借借,行不行?”
  跟来的姜村长说:“拉倒吧国安,你在外头打工这么多年,手里头能没钱?早晚总是得交,早交早清爽,不耽误你专心奔小康。”
  姜国安夫妇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一家伙就拿出一万多块钱,实在是比割他们的肉还疼。他们哭丧着脸跟同志们扯淡,不愿积极配合。计生干部很生气,姜村长也翻了脸,不再从中调和。于是他们两个就被关进了一个大房间面壁思过。阔别多年,计生办的面貌也发生了极大改变,以前那些破旧的平房瓦房全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栋漂亮的两层办公楼。大院里养花种草,植树造林,搞得跟个花园似的。以前那个用来关超生分子的石棉瓦大仓库,现在也改成了预制板顶的青砖平房,里面还人性化地放置了些长条椅,供超生分子们躺坐休息。姜国安夫妇担心家里的孩子,可是更心疼钱,就提心吊胆地进了房间。他们心头仍旧存着一丝侥幸,指望用苦肉计让领导相信他们真的没钱,于是把他们放出去。
  他们的诡计没有得逞,在房间里关了一天,别说领导,连工作人员也没一个来打照面。计生办不管饭,他们想托扫地的老头儿帮忙买点吃的,摸遍全身,又没带一毛钱。傍晚时分,他们吃不住饿,又挂心孩子,决定投降,答应先交几千块钱。可这时人家单位已经下班了。他们又慌又饿,无计可施,沈玉兰忍不住就哭啼起来,把一腔怨恨都往姜国安身上撒,骂他没本事,不会挣钱,若象人家谁谁谁那样挣个十万八万,她也不用这样活受罪。姜国安也没好气,反怪她不争气,如果第一胎就是男孩儿,何至于违犯国家计生政策,吃这么多苦头。两人都自认为是真理化身,而对方罪不可恕,越吵越凶,最后索性打了起来。沈玉兰一把抓破了姜国安的脸,姜国安则在她肚子上回敬了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沈玉兰闷哼一声,身子在地上倦起来,双手按着肚子痛苦地打滚。姜国安忙将她扶起,只见她脸色发青,牙关紧咬,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姜国安大惊失色,拍着窗子朝外面大喊大叫。喊声惊动了看门的老头儿,他从窗口递进来一杯热水,让沈玉兰喝了,然后又送给他们两只馒头。
  沈玉兰喝过热水,肚疼轻了点,躺在冰凉的长条椅上哭啼了一夜。次日计生办一上班,姜国安马上求见领导,答应先出几千块钱,余款容后再付。领导深知追收余款的艰难,坚决不允。姜国安想想老婆,又想想孩子,一咬牙同意了,在一名计生办同志的看押下回去取钱。回到家时,得力正在床上独自玩耍,得胜犹自蒙头睡觉。姜国安放下来心,取出秘藏的钱,一张张数了一万二,将余钱小心藏好,然后把路上卖的面包丢到床头,让得胜睡醒后吃,自己抱起得力,着急慌忙地回计生办赎沈玉兰。计生办会计收款之后,给他开了张收条。会计手沉笔硬,写的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姜国安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今收到、姜村二组姜国安、超生抚养社会费……”
  会计厉声纠正:“社会抚养费!”
  姜国安将字条向他一递:“你自己写的嘛。”会计一看,果然是自己写颠倒了,不耐烦地夺过去修改。对于这个罚款名目,姜国安很不理解。当然他不理解的社会名目还有很多,不理解也没办法,反正大家都接受了,随大流儿是不会错的。他关心沈玉兰的肚子,等会计修改完毕,急忙去接她出来。沈玉兰的肚子本已不疼,可是一想到那么一大笔钱一下子就没了,立刻又变本加利地疼起来。姜国安心虚,怕昨晚那一脚踢出什么不良后果,惶惶然带她去卫生院检查。花了几十块钱做过B超,医生说没事,他这才放心。医生给开了些药,沈玉兰心疼钱,说又不疼了,没有去取。
  他们垂头丧气回到家时,发现得胜仍在床上睡。沈玉兰气不打一处来,扯开被子骂道:“你个死孩子,什么时候了还睡?睡不死你!”忽然发现得胜脸蛋红里透紫,仿佛熟透的李子,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就象摸在火炭上。沈玉兰大吃一惊,尖着嗓子大叫:“姜国安你个死人,得胜烧成这样子你都没看见?”
  卫生院儿科值班的是个新毕业的医生,他第一次接收到高烧达四十一度的病例,既兴奋又紧张。在他的努力治疗下,住院一周后,得胜终于好了。姜国安夫妇担心得胜脑子被烧坏,忐忑不安地向医生咨询。医生搔着头说:“这个难说,毕竟不知道治疗前他已经烧了多久。”
  姜国安夫妇的担心渐渐化为现实。得胜本来是个猴性子,出院以后变得很温顺,反应迟钝,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站在那儿莫名其妙地傻笑。八岁时他跟弟弟得力一起上了小学,一学期后,姜国安向他提问:“得胜,一加一等于几?”
  得胜翻着眼思考了半天,认真地回答:“等于萝卜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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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4 14:4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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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美景 发表于 2010-3-4 14:44
楼主哩沙发大,你坐上也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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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4:47 | 只看该作者
 六
  
  交过计生罚款后,姜国安的储蓄大幅缩水,剩余的钱只允许他在修房子和养兔子之间任选一项,而且规模要比当初的计划小很多。姜国安与沈玉兰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直到几天后下起大雨,几个房间尽成泽国,他们才最终决定先修房子。姜国安亲自拉着架子车去买建材,为了便宜几块钱,他不惜多跑几十里路。在工程结束后,他又与沈玉兰密切配合,用尽所有智慧刁难包工的姜六,寻找对方的建造纰漏,拿出来跟姜六谈判,一定要他压价,否则就不给工钱。姜六气得鼻孔流血,指天发誓这辈子再不跟他们打交道,否则生儿子长俩屁眼儿。
  纵是如此精打穷算,当房子翻修完毕,姜国安一家仍然陷入了赤贫。而且由于劳累,姜国安的腰疼再次剧烈发作。这在相当程度上折消了姜国安夫妇乔迁的喜悦。他们简单商议,就达成共识,认为得想方设法把兔场弄起来。他们四处筹借,甚至梦想去银行贷款,可是很不幸,他们没有富亲戚,也没可以帮忙从银行贷到款的熟人。村里倒是有几个有钱的,但由于他们长年不在家,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如今信用怎样,不敢轻易借钱给他们,就连放高利贷的罗光头,也不愿做他们这桩生意。
  闻名遐迩的黄世仁管家穆仁智说过一句闻名遐迩的话: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句注定要流传千古的名言既不唯物,也不辩证,因此不具有真理的普遍性。然而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任何荒诞的思想都能找到它的实证支持。比如姜国安,他就用行动证明了穆仁智先生那句名言的正确。在到处求借无果的绝境下,他动上了歪心思,打起了医生汪文宣的主意,准备上门强行借款,如果他不满足要求,就把以前那次医疗事故再翻出来说道说道。对丈夫的不厚道之举,沈玉兰不表支持,但在他出门之后,却非常担心他口才不好,震慑不住汪文宣,不能成功借出钱来,于是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也去了。
  自从买来B超机后,汪文宣生意兴隆,日进斗金。随着财富的剧增,汪文宣开始为后嗣之事忧虑起来。做为一名有着丰富的医疗事故经历的医生,他深知人命之脆薄,譬如草上露水,说没就没了。他膝下只有一女一子,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偌大家产就不知要便宜哪个龟儿子了。他越想越灰心,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挣钱没有意义,于是打算小富即安,不再进取。可是每天从早到晚,那些孕妇们依旧扛着大肚子源源而来,有钱不收,对不起天地良心。他和妻子认为不能再消极对待香火绵续的隐患,就决定再生一个儿子。他们自家有生男秘方,有B超检查,而且有的是钱,不怕罚款,所以生儿子不在话下,而且在生了老二之后,出于深谋远虑,又生了个老三以备非常。老三降生不久,刚刚满月,定于三天后大筵宾客,共庆多子之福。
  姜国安找上门时,汪文宣正忙着准备酒肉菜蔬。他笑眯眯地迎上去,给姜国安递烟。姜国安先进去看了看婴儿,说了几句应景儿的吉祥话,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副“锁子”,红线绳吊着一张半新不旧的五块钱纸币,郑重地挂到婴儿脖子上。看着人家连生三胎,都安安稳稳地在家怀孕生产做月子,对比起自己这几年象丧家狗一样东奔西逃的戚惶,姜国安心头妒恨不已,心想到底是有钱好啊,有钱才能当个人。
  汪文宣瞥了一下“锁子”,眨巴着眼说:“哎呀让你破费了。”姜国安老着脸,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他将汪文宣请出房间,借地儿说话。汪文宣一瞅这架势,就猜到必是借钱无疑。姜国安并没有开门见山,爽快地说明来意,反而用他事起兴,先对汪文宣连生三个儿子的壮举大表艳慕,接着语气一转,又站在政策的立场上,对他生这么多儿子的必要性提出谨慎的质疑。他不急着开口说钱,汪文宣当然不会主动提出,于是就陪他扯淡。他说:
  “国安哥这么说话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对夫妻只生一个,这个孩子长大结婚后依旧只能生一个,到第三代上,你算算他得养活多少老的?他爸爸妈妈,他爸爸的爸爸妈妈,他妈妈的爸爸妈妈,一共是六个。他长大再结婚,女方上头同样有六个老家伙要养活,他这一对小夫妻加到一起,就得养活十二个老的。十二个呀,放谁身上能养活得起?城里老年人有退休金,咱乡下老年人谁给你发退休金?不都得靠到自己儿女身上?你不多生一个孩子,分解一下负担,你的后代还不得活活累死?累死也养活不起呀。到时候怎么办?人一过六十都去自杀去?”
  姜国安袖手坐在椅子上,嘴里斜刁着烟说:“到时候再弄个政策,计划死亡嘛。”说着,与汪文宣哈哈大笑。笑罢又说:“别的事咱不懂,跑计划生育可是有点心得了。依我说生孩子这事,一个有点少,两个刚刚好,再多受不了。生三个孩儿,也是你有钱,要搁别人身上,光罚款就弄熟他了。就拿我来说吧,你国安哥也不算窝囊菜吧,以前混得怎样你也知道,就为了跑计划生育,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穷得跟杨白劳似的,想养一窝兔子都没钱……”
  话头绕了两万五千里,终于绕到正题上了。汪文宣肚里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汪文宣医生医术不堪恭维,为人却可称道,除了有点抠门儿,不喜欢别人借钱,其他的都不错。而对于姜国安,他更是连钱也愿意出借,毕竟亏欠着人家一个女儿,虽然已作补偿,心下总是有愧。姜国安为人很讲信用,所以不担心他借钱不还。可是再转念,人都是会变的,他们两口子流亡江湖这么多年,谁知道人品变质没有,万一他们的良心在流浪旅途中不幸被狗吃了,钱借给他们可就危险啦。这么一寻思,汪文宣心下就犹豫起来,当姜国安搓着手说出借钱的事后,他将眉头一皱,淘淘不绝地诉起了苦,诸如一年要向卫生部门交多少钱,物价部门交多少钱,药检部门交多少钱,超生罚款前后交了多少钱,应付黑白两道得多少钱,各种人事花销又得多少钱,等等等等,不已而足,所以虽然看上去挣了不少钱,却都是给别人做菜烧汤,落到自己手里的寥寥无几……
  关于逼汪文宣借钱的计划,只是姜国安在想象世界里的霸道嚣张,事实上他可做不来。他所指望的正是汪文宣对自己的那点愧疚之情,他希望他能在良心的谴责下主动借钱给自己,以救赎他负罪的灵魂。及见汪文宣没有正面表示,反而大肆诉苦,知道没戏了,不禁懊怒失望,暗自浩叹世道沦丧与人心之浇漓。他无心听汪文宣罗列他那没完没了的苦恼,麻着脸要起身告辞。就在这时,沈玉兰出现在了门口。
  “哎呀,嫂子来啦。”汪文宣脸上笑容怒放。“是找国安哥的吧?一会儿不见就想得慌啦?”
  沈玉兰神色冰凉,一张脸拉得三尺长。“找他?他死了才好。”她瞟一眼姜国安,说:“没用的东西!”
  汪文宣听得心惊肉跳,笑容忍不住有些枯萎。“嫂子这话说的,嘿嘿。”
  “我来找你抓几包药。”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我这些天晚上老是做梦,一闭眼就见到小闺女,脸血红血红的,瞪着两只眼,喊我说,娘啊,我烧得难受呀。我说大妮你抱妹妹去打一针。她一听说打针,两眼一翻就死了。我就抱着她哭,哭啊哭啊,一直哭到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说到这里,她眼圈适时发红,眼泪随之溢出。她用手背一抹,泪渍就布满了脸颊:“这些天没事做,又挣不来钱,心里发愁,就胡思乱想,兴许是想得多了,就做起了这个梦。你给我配几包药吧文宣,叫我不要再做这种梦了。”
  汪文宣仿佛被驴蹄了一脚,脸色白里透黄。他虚弱地说:“这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了,我给你拿些调神经的药。国安哥不是要养兔子吗?等兔场开张,一忙起来,就不会再乱想了。国安哥,我现在手头紧,帮不了大忙,先给你五千吧,你先用着,以后等手头宽松了,我再给你凑些。”
  沈玉兰哀哀地叹息:“我们这号子穷人,没有富裕的亲戚朋友,借不到钱,只有这五千也不顶事,还是算了吧,你的情意我们领了。”
  冷汗从汪文宣脑门上一粒一粒渗出。他说:“那这样,我再帮你借借,今天晚上给你送过去八千吧。”
  半个月后,姜国安的兔场就隆重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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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4 14:48 | 只看该作者
发自内心地大声叫喊:“我的爹啊,你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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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4:48 | 只看该作者
 七
  
  穷则思变。只要有改变生活面貌的途径,让人看到光明和希望,人们就会乐观积极,对未来充满自信。姜国安重操养兔旧业,眼看着兔子在精心喂养下茁壮成长,久违的成就感渐次泛生。那几年恰好是养兔的好光景,兔子很快就换成了票子。卖出第一批兔子后,他和沈玉兰嘻笑颜开,将钱数了又数,直到钞票上沾满了唾沫,才确定那沓钱既不多一张也没少一张。他们数钱的地点在自己的卧室,而且没有通知媒体来分享他们的喜悦,因此记者们无缘看到那个激动人心的场景。那情景是如此鲜活生动,如果能拍摄下来拿到新闻节目中播放,必将取代那些农民伯伯在境头下笨拙数钱的传统画面,成为表现农民增收的新的象征。这是中国记者界的巨大损失。那些记者们只喜欢在社会生活的表面游荡麋集,而不愿去探索和发现社会深处的秘密。
  事实证明,姜国安夫妇的良心并没有在流浪旅途中被狗吃掉,在两年的时间内,他们分批还清了汪文宣的钱,并且添上五百块钱做利息。手头渐渐宽松,他们适当添置了些家具,把家弄得象了个样儿,而且赶在养兔业走入低谷之前,挣够了给两个儿子上户口所需要的钱。从派出所走出来,捧着崭新的户口本,好比愚公成功移走了最后一筐土,姜国安心头涌动着莫可名状的轻快和欢乐。他去理发馆理了个发。理发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既胖又黑,神情冷漠,沉默无语,只管挥动着梳子和剪刀干她的工作,不时用手扳着他的头调整角度。她的手很凉,有金属的感觉。姜国安寂闷地望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理发师的尊容没有美感,他就隔着纷纷飘落的发屑,审视起了自己这张脸:头发灰白相间,额头沟壑交错,面色黧暗,乍看上去仿佛笼罩着一团晦气。姜国安有些发呆,突然有点怜惜自己。他简单回顾了一下这四十五年的匆忽岁月,发现狼狈而戚惶。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被人为地用最荒唐的方式消耗了,就象自己的头和头顶的发,被冷漠的理发师以她的逻辑摆布,并用冰凉的剪刀肆意刈削,最后还得向她付钱。
  他心里有些荒凉。他的手在披巾下不由自主摸到了衣袋里的户口本,如同华老栓摸到给儿子卖血馒头的钱,心下又安然了。
  不管怎样,总算完结了这桩事,人生也可以告一段落了。他想:从此以后,可以正常地生活了。
  他们的生活的确从此正常了,可以长夜安睡,而不用再担心计生部门的同志们翻墙进来谈心。只是养兔业也开始走入低谷,收入大不如前,交过各种税费以后,剩余的钱刚好够家人看病、儿子上学、人情往来和日常花销,而且很奇怪,有时候意外挣得多了,随即就会突然冒出个花大钱的项目,让他们无法积蓄。姜国安自嘲说:“跑得快了赶上穷,跑得慢了穷赶上,天生穷命啊。”渐渐地他们也就豁达了,觉得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大贼不注意,小贼不惦记,挺安全。从此他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着,在鸡零狗碎的喜怒哀乐中琐碎度日。
  这期间唯一让他们犯愁的事是大儿子得胜的痴呆病。姜国安就象当年带着沈玉兰寻求生男妙药一样,带着得胜踏遍千山万水,按照街头小广告和电视广播上的宣传地址,遍访天下名医。经过两年治疗,他们的虔诚终于感动上苍,得胜的病情有了令人欣喜的好转。姜国安向他提问:“得胜,一加一等于几?”边说边在地上划了两个“1”。
  得胜专注地望着那两道长长的划痕,研究了半天,最后肯定地回答:“等于筷子!”
  这时候养兔场的生意每况愈下,家庭财力难以承受进一步治疗的费用,经过一夜论证,姜国安和沈玉兰决定放弃治疗。得胜的智力进步就这样中断了。看着得胜憨憨的脸庞和无辜的眼神,他们深感愧疚和忧伤,但回头再看到聪明伶俐的老二得力,心头也就觉得宽慰了,同时庆幸当初抉择的正确,若非不顾艰难险阻多生了一个,此生就没有慰藉和依靠了。
  伴随着祖国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得胜得力两兄弟平安成长。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眼两兄弟就长大成*了。得胜在小学混了三年,最高*试成绩是一分。那是他唯一一次没交白卷,他在卷子上画了一条毛毛虫,老师很惊喜,就送了他一分以资鼓励。姜国安也很受鼓舞,认为他有绘画天赋,于是就卖了很多画笔,引导他走艺术创作之路。不料得胜对绘画艺术浅尝辄止,在毛毛虫之后再不创作了,任爸妈怎样威逼利诱都没用,那些画笔就便宜了弟弟得力。姜国安很失望,在得胜八岁那年就让他辍学了,从而未能打破由他亲自创造的在一年级连蹲三年的纪录。得胜智力虽有障碍,却很勤劳,一年四季任劳任怨地帮爸妈养兔子。姜国安夫妇去银行给得胜开了个户头,每月都抽出些钱存起来,算是他的工资,等到二十七岁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时,他的存折上已积攒了好几万。
  姜国安两口不敢断定这位低矮黑瘦的姑娘之所以愿嫁得胜,是不是图的得胜那张存折。得胜存有巨款的事是得力给闹出去的。那年他读大三,谈了个女朋友,看到大批同学穿名牌配手机,有自惭形秽之感,就打起了傻哥哥的注意。傻哥哥急弟弟之急,一路小跑找到他妈,问:“妈,存折放哪儿了?我要去偷。”沈玉兰讶然,拿话一套,就套出了得力的阴谋,气得把得力一顿饱打。得力不服,骂他们偏心。沈玉兰红着眼说:“你哥从八岁起就下力干活,这钱都是他自己挣的,就连你上学的花费,里头也有他的血汗,你还嫌我们偏心?”得力羞愧而走。他们在家里吵嚷,招来无数看热闹的,得胜有钱的事就这样传出去了。几天以后,他们家就来了媒婆,在媒婆的一力撮合下,得胜很快就与邻村一位姑娘喜结连理。
  这位姑娘的容貌与得胜的智商一样不堪恭维:身材矮小,肤色黝黑,头发萎黄稀疏,脸颊上雀斑密布,毫毛丛生。姜国安夫妇暗暗摇头,但是自己儿子的状况不容他们挑肥捡瘦,能有异性愿与得胜结合,就是祖宗有灵菩萨保佑了。布置新房、采购家具和举行婚礼的钱全是姜国安夫妻出的,没动得胜存折上一分钱。他们知道这张存折是成就和维系得胜婚姻的唯一要素。正因为明白它的重要,所以在婚后,沈玉兰并没有将它转交给新娘子,傻儿子越是在娘子的唆使下索要得勤,她就越是不敢放手。
  得胜是个了不起的人,了不起就了不起在他没有与媳妇发生过性关系,媳妇依旧给他生出了个儿子。姜国安夫妇心知这孩子的血统有问题,却不好说出来,反正小东西在名义上姓姜,乐得当自己孙子养。不料儿媳妇恃功悖傲起来,竟然强硬拒绝姜国安两口抱孩子,甚至看都不愿让他们看,并且一天到晚痛骂得胜没本事没出息,扬言再给她拿不到钱就抱了孩子改嫁。这件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姜国安夫妇深感丢脸,再看到儿子在儿媳妇日甚一日的折磨下越来越不象个人了,更是心疼,一咬牙就把存折交了出去。拿到存折后儿媳妇欢天喜地,对老两口亲昵异常,“爸”和“妈”两个字叫得蜜里调油。两个月后,她说要回一趟娘家。沈玉兰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有让她抱孩子。果然,她这一去就不复返了。那张存折自然也伴随着她一并消失。
  姜国安夫妇痛心疾首。不过看到怀里呦呦哭闹的孩子,心头也略觉安慰。只当是花钱买了个孙子吧!得胜并不为跑了老婆而悲伤,反而为从此不再有人跟他挤睡一张床而开心,孩子就由奶奶养着,吃喝拉撒看病上学都与他无关。小家伙一天天长大,模样儿不俊,不过还倒伶俐,在幼儿院唱歌跳舞活泼异常。这让姜国安夫妇感到欣慰。
  接送孩子的事由沈玉兰负责。这天傍晚她去接孙子,遇上同样是接孙子的汪文宣。校院门一打开,一大群小孩子跟逃难似的争先恐后往外涌。沈玉兰瞪着眼看了多时,对汪文宣说:“你发现没有老汪,这些小孩儿大部分是男的,女娃儿少得可怜。”
  汪文宣笑。“你才发现呀?不仅是幼儿院,连小学都是这样了,哪个班都是小子成堆,小妮儿只有几个。政策只准生一个,现在科技发达,怀孕后都做B超检查,是男的就要,若是女的,很多人就做掉了。咱们这些超生的,不用说,更是只要男孩儿。这样搞下来,男女比例不失调才怪。”
  沈玉兰叹息道:“等他们长大以后,娶媳妇可是麻烦事儿啊,有本事还成,没本事的只好打光棍儿喽。”
  “明摆着的事!不过风俗一百年一变,到那时候,说不定该是男方赔着嫁妆嫁到女方家去啦,而且说不定还会搞一妻多夫,一个女的娶好几个男的。”
  沈玉兰嘎嘎地笑起来,笑后又是叹气。汪文宣说:“嫂子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早生了几十年呀。”
  沈玉兰笑骂:“你姑奶奶才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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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4:50 | 只看该作者
  八
  
  沈玉兰带着孙子回到家时,高兴地看到他们的老二得力回来了。
  姜得力大学毕业后,在南方某市找到一份工作,月薪三千五。得力的出息让姜国安和沈玉兰深感骄傲和自豪,一旦与人说起,总是眉飞色舞。唯一让他们心焦的是,都快三十的人了,得力却毫无结婚的打算。打电话催促时,他总是说没钱,交不起女朋友。月薪三千五的人居然说他没钱!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前后往家里领过三个女朋友,难道那时候的他比现在还阔吗?姜国安夫妇认为他这个理由非常荒谬,意想里他这说话是在为以后不赡养他们打伏笔,于是心下非常不满。这么早他就露出了不孝的意图,可知养子不如养狗,养条狗还帮你看个门儿,养个儿子长大就飞了。姜国安越想越悲哀,心生寂灭之感,在跟来借钱的二姐夫喝酒时忍不住88牢骚。
  祖国的经济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二姐夫一家却越过越穷。他那曾让姜国安无限妒羡的四个儿子,老大挖煤被矿井活埋了,老二加入黑社会火拼被砍死了,老三讨要工钱娶媳妇不果一气之下在包工头家门前自杀了,只有老四混得不错,讨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当老婆,不过是远走千里去倒插门儿了。二姐夫两口折腾了一辈子,如今岁月已老,却连一盘包子也没捞上。惨痛经历演变了他的生育思想,“养子还债说”渐渐取代了以前的“多子多福说”。他听小舅子发完牢骚后,醉眼惺忪地说:
  “儿子都是冤孽,前辈子的债主,这辈子生过来就是讨债的。你养活他就是还债。还债天经地义,指望债主养老,没那个道理。所以你也甭难过,只要得力不再向你伸手讨钱,就是你的福气啦。”
  姜国安将这些话反复回味,觉得事理似乎应该是这样子,否则无法解释社会上不孝子女层出不穷的现象。从此以后,他对老二得力就有了点成见,不大喜欢他了。比如今天,看到得力回来,虽然依旧高兴,却不再有以前那样的兴奋。而得力头发中间的一绺黄毛,更让他心底感到一丝厌烦,觉得流里流气的,是人学坏的先兆,忍不住就指责了几句。
  回到家就挨训,得力很不爽,这时正好他妈回来了,就不再理爸爸,拉着他妈讲起了他在南方的生活。得力一身衣着不是名牌,不过挺时尚,人长得也帅,精精神神的,看得沈玉兰满心欢喜。说到后来,话题难免又要绕到得力的终生大事上。联想到男女比例失调的现象,沈玉兰忧心忡忡,害怕得力再不抓紧时间抢一个,以后女孩儿越来越紧俏,恐怕更难娶到老婆了。
  “女娃子越来越少呀,”沈玉兰将孙子抱在怀里,悲天悯人地说:“小学校里三五个小子才平均到一个女娃儿,等他们长大了可咋办呐!”
  得力嘻皮笑脸说:“好办,到时候鼓励男人搞同性恋,再立法允许同性结婚,不就得了?”
  听到儿子说出如此悖逆伦理的话,旁边的姜国安又惊又怒。“放屁!”他黑着脸吆喝:“两个男人结婚,他们能生孩子?”
  得力瞥一眼爸爸,不以为然说:“生什么孩子呀,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养育成本又这么高,鬼才愿生孩子!现在流行丁克家庭。”
  姜国力与沈玉兰茫然:“什么丁克家庭?”
  “就是夫妻都有收入,但是不要孩子。”
  姜国安瞪眼道:“胡闹!不要孩子结婚干什么?”
  得力撇嘴:“难道结婚就为了生孩子?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几百年前的封建思想!”
  姜国安一怔。虽然身处乡野,姜国安却深知时代的洪流就在外面的世界滚滚前进,并因此保持着对时代风气和社会思想这些概念的敬畏。在这个新潮时尚的儿子面前,自己无异是保守落后的象征。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话。
  沈玉兰听到宝贝儿子的思想如此荒唐古怪,综合他至今不找女朋友的事实,不禁疑心起他是否要搞同性恋。这么一转念,顿时慌张起来,逼他答应春节前一定要带个女朋友回来。事实上,得力对女友的渴求要比他爸妈强烈百倍。他何尝不想要个女朋友啊,不过是以他的收入和地位,确实不足以让他在那个城市结交一个理想的女友。他与爸妈的愿望其实是一致的,不过目的完全不同,他渴求女朋友,在相当程度上是为了满足雄性荷尔蒙的需要,而不是传宗接代绵续姜家香火。听着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得力渐渐烦闷起来,不耐烦地说:“你给我五十万,我马上给你领回来一个。”
  “五十万什么?”
  “人民币。美元更好,欧元也行。”
  沈玉兰和姜国安都吓了一跳。沈玉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那儿女娃子就那么贵?”
  “不是人家女孩儿贵,是你儿子穷!”得力郁闷地说:“我在那儿也就是贫下中农,干一辈子连套房子都未必买得到,还谈什么女朋友。”然后开列出一大串数据,向二老说明那里生活成本的高昂和他自己收入的微不足道。
  沈玉兰与姜国安越听越心凉,信了儿子处境的艰难,神情渐渐黯然。姜国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使命还远未结束,转思养子果如还债,不禁惆怅起来。得力眼见二老哑然落寞,知道他们心里难过,便强颜欢笑道:“要说也是我们这些人活该,城市里的娶不起,乡下的吧又不愿娶。我们几个光棍儿经过商议,决定立足中国,放眼世界,踏出国门去找老婆。东南亚那些穷国家有不少女孩儿向往中国,我们打算组团去一趟,找找当地婚介机构,一人买个老婆回来。这叫跨国婚姻,听起来也蛮响亮。听说那儿不少婚介机构跟旅行社合作开展了这项业务,团购的话还会打折优惠……”
  姜国安越听越离谱,嘟哝道:“这都什么事?瞎胡闹。”
  得力说:“你懂什么呀,这年代,什么事不能发生啊。”
  又说了阵话后,得力取出一个黑匣子,打开,戳上电话线玩开了。沈玉兰好奇地旁观,问是什么玩意儿。他说是手提电脑,正在上网。姜国安对这个神奇的高科技不感兴趣,脑袋里只有“五十万”三个字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他给兔子喂了草,然后蹲在兔圈里,噙着纸烟出起了神,计算“五十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在脑子里加减乘除,四舍五入,最后得出D案:五十万,意味着他和沈玉兰还得再干五十年!然而问题是,得力的终生大事能拖五十年吗?何况他和沈玉兰未必有那么长寿。那么,该如何获得这要命的五十万呢?姜国安陷入了深思。
  沈玉兰给孙子洗过脚,叫姜国安回去睡。得力房间的灯还亮着,隔过玻璃窗,他看到得力爬在电脑前睡着了。姜国安悄悄推门走进去,要叫醒得力让他回床上睡,无意中扫一眼电脑屏幕,只见上面是一篇文章,大标题写着:“我国将实行计划死亡政策。”姜国安大吃一惊,连忙细看,只见文章写道:
  “我国自施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人口增长得到有效控制,为世界人类的和谐生存与健康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导致我国人口迅速老龄化,到本世纪中期,我国八十岁以上老人将达到4.6亿,养老将成为我们国家和民族难以承受的沉重负担,甚至可能导致国家的崩溃和民族的灭亡。为了保证国家的持续发展和民族的长远生存,我国政府在组织相关专家进行了无数次论证以后,决定制定施实‘计划死亡法’,规定凡是我国公民,除了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以及为社会进步做出重要贡献的行业精英,一旦年满六十五周岁,必顺结束生命,以缓解日益严峻的老龄化社会压力。至于死亡的具体方法,倘在论证之中,有消息透露采用安乐死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它更合乎人道主义原则,更尊重人权……”
  姜国安看罢,唬得魂飞魄散。他茫然推醒得力,示意他上床睡,然后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他记起在很久以前,有一次听汪文宣说到后代养老压力的事,自己开玩笑说,到时候再弄个计划死亡就得了。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国家真的要出台计划死亡法了。自己已年近六十,这么算起来,再过五六年,自己这一生就得依法结束了,还奢谈什么继续奋斗五十年!他痛苦地想着,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沈玉兰跟孙子睡一个被窝,没有在意姜国安的神情变化,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在为得力的婚事担忧。她关了灯,在黑暗里瞪了会儿眼,说道:“得赶紧想法让得力谈上女朋友,你看他说那些话古里古怪的,真叫人担心,万一再耗几年,他也搞什么同性恋去了,可怎么办。”
  姜国安不出声。沈玉兰闷了一会儿,长长叹一口气,说:“五十万呐,把咱两个老东西抽筋扒皮卖了也不值几个钱,这叫咱往哪儿弄去呢?”
  姜国安依旧不出声。沈玉兰以为他睡着了,又独自嗟叹了一阵,也昏昏沉沉的准备入睡。这时却听到姜国安说:“我听汪文宣说过有人卖肾,一个能卖十好几万。”
  沈玉兰的瞌睡立刻没了,她睁大了眼说:“真的么?卖一个肾有没有事?会不会死?会不会影响干活?”
  “应该不会吧。”
  沈玉兰大喜:“哎呀那太好了,咱俩一人卖一个,就是三十万。明天再去仔细问问,看哪儿有人要,咱去联系联系,好不好?”
  姜国安懒懒地说:“唔。睡吧睡吧。”翻过身去不再说话了。沈玉兰却心情激动,难以入睡,叨叨地说个不休,要跟姜国安讨论身上还有什么可卖的器官。姜国安愤怒地骂:“闭上你的臭嘴睡觉!”她才停止探讨,不甘心地睡了。
  次日清晨,沈玉兰照例早早醒来,叫姜国安起床去清理兔圈。连叫了几声,姜国安毫无反应。沈玉兰一把拽开他的被子,却发现他穿戴整齐。他两眼紧闭,神态忧郁,脸色已经青灰。沈玉兰楞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叫了几声后,软软地瘫在地上昏死过去。得力听到母亲尖叫,慌张地跑过来。他在姜国安的枕头旁发现了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把我的器官都卖了!”
  得力眼前发黑,一瞬时天旋地转。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它的起因、经过和发展,更无从判断父亲的死是一念之差,还是他生命的必然。他攥着那张莫名其妙的“遗书”号啕大哭。
  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除了已死去的姜国安。墙上的日历显示,今天是公历4月2号。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两件事。第一:昨晚姜国安在电脑上看到的文章,不过是某论坛发的一张愚人节玩笑帖子。第二:人在死亡一段时间后,除了做解剖标本,身上的器官就没有用了,不会再有人花大价钱来买。
  遗憾的是,这两件事姜国安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再知道了。生活的真相往往在错失中跌落尘埃,并被无声无息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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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4 14:52 | 只看该作者
刚看一段,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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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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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5:07 | 只看该作者
9# 颍河渔夫

还请渔夫兄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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