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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如厕法
极端的环保主义者信奉“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法则,这个法则要求人们能够把所有便溺污秽都带下山去,还为此发明了可以在帐篷内使用的坐便器,样子像个倒扣过来的安全头盔。不过在现实中得到实践的机会不多——至少在国内我不知道有谁这么做过。实际上,大多数登山者到了山上的境况,往往是灵魂出窍而肉体却没有得到提升,安营扎寨毕,领队的“带头大哥”就会在营地里吼一嗓子:“男左女右啊!”众人皆心知肚明,偶有新手不明就里,也从未憋出过毛病。也因为这个原因,各处的登山大本营常常沦为五谷轮回之地,以致后来者无所立锥,是以在一些经常有队伍光顾的营地,也有人开始修建厕所——说是厕所,往往也只是指定一个区域,条件好一点顶多搬开石头垒两个坑,或者找两张塑料布拉上。饶是如此,一入此区也是满眼金黄无从下足,宁愿多走几步寻一清净之地。为了减轻此事带来的负疚感,我常常一边憋气一边默念:“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当留。”或者更古奥的“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望山神谅解。此法甚为有用,如厕完毕常常可以使人获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解放。
环保只是在衣食所安之后产生的念头,在极端情况下,再高洁的登山者也只能暴露庶人本色,只顾得上如何解决内急而不及其余。比如在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雪坡冰原,即便是能够上天入地的登山者,在与群峰流岚相对进入神灵的绝妙境界时,肚子的鼓噪总是在提醒他们马上回到尘世尴尬的现实。这个时候出恭如厕似乎就更少一些讲究,只须四顾无人,或者故意落到队伍后面,然后在纯洁的雪地上就地解决。因此走过的路上常常能见到一滩一滩*色的冰壳子——这个时候绝对没有人谈环保的问题,除非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高山反应而脑子混乱。
我所知道最有趣的故事,是某次风雪之夜,一队员夜里内急却缺乏钻出帐篷到零下十几度的雪地上和狂风博斗的勇气,于是拿套锅当夜壶,第二天往帐篷外一泼,抓一把雪擦擦之后煮面条——另一版本说,当事人其实晚上就把便溺泼出去了,倒是第二天同住的队友未明就里,直接就拿锅煮面条了。不管是怎样的版本,在登山者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奇事。奇怪的倒是登山这件事情把人搞得斯文扫地尊容尽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居然还有如此多人乐此不疲前赴后继,这实在是值得哲学家、文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和出门 不在家的人士好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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