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生机——胡杨,怒放的生命
从银川到额济纳,需要穿过700多公里的茫茫戈壁。
除去停车休整的时间外,这段路我们走了12个小时多点。按说,对于一次长行来讲,这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如果当你在这整整十二个小时内,无论你何时何地将目光投出窗外,你所能看到的风景仿若定格似的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形态……那就是车前方笔直而唯一的长路,执著而顽强地延伸在四周的茫茫戈壁中,仿若没有尽头似的拉扯着你的神经,使你的感情经历了从最初的激动到无边的忍耐,最后,直到绝望的边缘的折磨的时候,一种透骨的荒凉就会侵蚀进你的体内。心,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浸淫在人生凄凉的孤寂中。
疼痛,是我唯一的感觉。
挣扎,出于生命的本能。
烈日下,或许,还可以抓到一些什么。苍茫中,一定,一定,还有一些什么没有被发现。
渴望的目光,极力投向更远、更远。
地平线,悠然而无情地继续延伸着。蓦地,天边那隐约的一抹亮是什么?屏息凝视,白花花的一片跳入眼帘,晃痛了我的眼。天,难道那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弱水流沙的曼妙身姿吗?真是飞来的一个意外惊喜,没想到平时见惯了的极普通的一片水泽,此时此地竟然可以如此婆娑起来。
瞬间,沉睡的车厢苏醒了。当大家还在因前方那一抹亮是沙是水而犹疑不定之时,不知谁又一声惊奇地呼喊——看,胡杨!那儿有一颗胡杨!话音刚落,第二颗,第三颗,已经接二连三地冒了出了。此时的戈壁滩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似地,在单调的地平线上突然变幻出一丛丛、一片片的生命绿来。
绝地生机。
青白色的戈壁上,胡杨,以其昂扬的身躯,给行者那燥热的心投下一片清凉,抚去旅人挣扎的绝望。千百年来,胡杨一直以自己顽强的生命意志在验证着一个不变而真实的神话,瀚海沙漠,只要你看到了胡杨的身影,就是听到了不远处的生命之水的召唤。即便是一株已经干枯却依然站立不到的胡杨,那也昭示着此处不久前还曾经有水流过,生命的希望就在前方。
果然,随着每一步的前进,那一段段的弱水流沙已经逐渐汇流成河,蜿蜒成一道湛蓝的飘带,缠绕在那片金色胡杨林的发间眉梢,妩媚而妖娆。终于,我来到了梦一般的弱水河畔,居延海边。
约会那传说中的金色胡杨。
我不能相信我的眼睛。
一直以为这句话仅仅是一句文学上极富想象的创作而不屑使用。那一刻,我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浅陋。原来,世间,真的有一种境界,给心灵带来的那种意外和震撼,即便是你亲身亲历亦不能置信的。
我只能说,我看到了天堂的颜色。
转角处,一颗胡杨扑面而来。苍劲的树干,黢黑。以遒劲诉说着生命的艰辛与渴望;轻灵的枝叶,金黄。以通透流泻着生命的清醇和浓烈;背后,湛蓝的天空,静寂而永恒。其实,我的这些描述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多余而苍白,但,此情此情,我又实在不能不说些什么,不然,觉得那份满溢的震撼和幸福会涨破我的胸膛。
这完全是一幅现实版的梵高《向日葵》,这是一个怒放的生命。
据说,这样的金色胡杨,每年只有在金秋十月的短短十多天里才可以欣赏到。十天过后,一阵寒流到来,满树的金色就会转换成为血红色,继而飘落。也正是因为如此,胡杨把她积蓄了一春一夏的所有激情在这十天里尽情地释放开来,于是,才有了那天堂般的金色吧!因为,那一片片的金色之上,是胡杨燃烧的灵魂在舞动,是胡杨灿烂的生命在怒放。
因为自信,我一直是骄傲着的,不屑羡慕什么。而那一刻,我由衷地羡慕了胡杨。
从此,那金色的胡杨,天堂的颜色,定格在我渴望怒放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