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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联盟的轮流展示,药达排在了正红后面。仁平药业的上层加大了对这件事情的关注程度,成立了一个负责小组,只是负责人的人选不好确定,内部人员对这件事情也是讳莫如深。这些都是高翔多方探出来的信息,我猜想,公司内部一定有两派甚至更多。这些人的人脉关系盘根错节,在大局未定之前恐怕谁都不肯表态,谁都怕站错队。
我督促着标书的最后制定,终于等来了一个期许已久的电话。
“上一次就说要找你喝茶呢,这几天一直忙,也抽不出时间。怎么样,今晚有时间没?”程总说。
“有,当然有,程总相邀当然是什么事都得靠边站啊!”我也笑着答道。
话筒里传来他爽朗的笑声,他说:“那我还真是有面子啊!”
“哪里,是我有面子。全中国人民都知道程总是个大忙人,约您还得提前三天预约呢,我竟然有幸能够受到你本人的亲自邀请,这可让我受宠若惊啊!”
“我有那么大架子吗?”他问道。
我笑着说:“哈哈,玩笑了。你想在哪儿呢?郑州的茶楼好像不太多。”
“就在艺林茶社吧,安静点。哎,对了,”他说着又停顿了一下,“我也跟博勋一样喊你一声老季吧,这样也不会显得很客套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今儿晚上八点,艺林茶社。”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抬起手看了看,已经快七点钟了。我想了想,这个时候应该是下班高峰期,不一定要堵多久呢,我拿起车钥匙向外走去。
“你怎么看这个项目?”几句寒暄之后,程总开口道。
我并没有回答,反问道:“您是指哪方面呢?”
他看看我,说:“从你们联盟来看,我们公司搞这个项目,有哪些方面欠妥?”
看来高翔的情报不假,程总在公司内部肯定也为负责人的人选焦头烂额,所以现在禁不住开始怀疑这个小组成立的必要性。如果他知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这时候恐怕就不会找我来讨论这件事情了。
“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我在他的对面,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您做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什么呢?”
他想了想,却并未开口。
我笑了一下,歉意的说:“是我唐突了,这个恐怕是商业机密了。”
他也适时的笑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机密的,我做这个项目,当然是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了。”
这句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又完美的解答了我的问题。程总的外表温文尔雅,其实也颇为圆滑。
我笑了笑,说:“说了您不要介意,站在外部人员的角度上来看,我觉得这个项目太冒险了。”
他的表情有些专注起来,显然这正是他想听到的内容。我缓缓分析道:“第一,事出仓促,贵公司这个决定似乎有些突然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正红以外的联盟都是在八九月份才得知这个项目,准备工作很欠缺。”
我故意说出正红早在仁平药业内部还在商讨时就已经得知这个项目,是为了提醒他:要注意了,正红在你公司有人盯着的。这个项目还在商讨中的时候,正红就已经开始对它眼馋了。当然,这不仅仅是正红单方面,仁平药业的高层肯定有人和正红达成了默契的。
“哦,正红的钱纪明倒是跟仁辉挺熟的,他们好像是旧识吧!嗯,就像你跟博勋一样。”
我的心里一个激灵,虽然他并不瞒我钱纪明和徐仁辉的关系,但是很显然,在程总的眼里,钱纪明和徐仁辉,魏博勋和我,都是一样的。我回想了一下,上次他问到我的时候我的回答没有什么纰漏啊。怎么可能他还对我们有所怀疑呢?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只要是有嫌疑的,程总都在心里有数,再说,他也不可能单凭我几句话就完全相信我的。
“哦。”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结果不容许乐观,但是没到最坏的地步。幸好钱纪明的底牌只是这个徐仁辉,而不是程总,程总也似乎并未对哪家联盟有特别的好感。短短的几秒钟内,我已经对下面要说的话经过了一个全面的调整。
“第二,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贵公司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不够。投标商有需要向你们协商了解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找谁,只好有一层关系用一层,毫无方向和头绪。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这个状况恐怕也不利于你们了解各联盟的情况吧?”
他点点头。我知道这么一番话下来,他就不会再怀疑这个项目小组的必要性,而且会充分重视起来。
“那依你看,这个负责人应该是谁担任比较适合呢?你也和我们的人打了这么多天的交道了。”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似是随意的这么一问却让我的心陡然紧张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让我做决定,只是听一下意见。我相信他一定也找过别的人问过类似的问题,可能是他公司内部的员工,可能是魏博勋徐仁辉,甚至也可能找过钱纪明。他们的回答我不知道,程总的态度我更不知道,所以此刻的措辞尤其重要。
“依我看嘛,”我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轻轻地往后面沙发上靠了靠,“非程总你自己莫属喽。”
“哦?怎么说?”程仁钧显然对这个D案有些意外。
“法律上审理与执法人员相关联的案件时,执法人员是不允许参与的,原因就是怕他们感性影响理智,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同样的道理,这件事情上,徐仁辉和魏副总坐这个位置都不合适。我并不是说如果你让他们负责,他们就会凭个人判断而不顾及公司利益了,而是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就尽量阻止在事情发生之前,以免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再者,他们做这个负责人,其他联盟恐怕会怀疑这次招标的公平性。这样不仅会影响这次招标的成败,也更加不利于仁平药业的形象。”我平静的解释道。
他直起身子专注的听着我的话,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又接着说:“还有,您亲自监督这个项目,一方面保证了公正,一方面也让投标商看到公司对招标的重视,方案的制作肯定也会更加优秀的。毕竟这次不能合作的话还可能会有下一次机会,现在树立一个好形象对他们也都是好事。对仁平药业来说,这件事简直是百利无一害!”
他激动的一拍桌子,说:“你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这么考虑来着。”说罢又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恨不得自己有个分身,我最近新投资了一个项目,正忙的四脚朝天呢。这边又这么复杂,本来想着十月份之前结束呢,后来经过一些考虑又延长到了国庆以后,正好跟那边的事情有冲突。”
他低着头,苦思这个问题。我坐在他对面,悠闲的拿着茶杯。心想,这次谈话大概到此为止了吧。
半晌,他站起身,走到我旁边坐下来。软软的沙发经受不住他结实的身躯,立时便陷进去一个大坑,我往旁边侧一些,给他留出更多的空间。
茶已经冲第二道了,他看着我娴熟的动作,说道:“只顾着谈事情,都没有好好品尝这么好的茶。真是惭愧,惭愧。”
我替他斟上一杯,他双手接过,点头算是谢过,说道:“老季,跟你说话挺舒服的。今儿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当然,我只是一个建议哈。”
他一只手托着杯底,一只手拿着杯沿,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才又说道:“现在开公司啊,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开的,不管是好兄弟,还是只是合作关系,那不可避免的就有纠纷。这也正常嘛,人跟人的想法都会有所不同。我是说,如果你的时间允许,我希望可以跟你有除了这次招标的、其他更紧密的合作。”
我琢磨着他的这句话,说:“当然,这次招标就算我们药达不中标,我也还是希望能跟程总有进一步的合作的。”
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我说:“说白了吧老季,我想请你到我公司来,我销售这方面一直有欠缺,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我相信你过来的话局面一定会大不同的,你那边公司的事也不会耽误的。当然,我说的这个提议只是在这次招标完成之后,和招标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个提议长期有效,你现在不必给我确信。”
他的这个提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按说仁平药业现在的局面倒是不像是程总所说的“销售有欠缺”。难道这次招标真的是因为仁平内部的问题?会不会是仁平遭遇了企业瓶颈?!想到这,我之前的疑问顿时一扫而空。我太大意了,居然没让高翔留意这方面的情况。不过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肯定很好,即使高翔去查了估计也不一定有结果。
这样就对了,一切就都说的通了,这次招标并不是有欠考虑,而是仁平在赌,赌这次招标会为仁平带来转机。只是一下子拿出二十个产品,这赌注也太大了,程仁钧果然是个人物。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他们对这个项目给出该有的重视,原来并不是不重视,人家内部肯定把这个作为第一大事的。只是为了不暴露企业内部的困境,所以没有大张旗鼓。成立小组的事恐怕也是早有考虑了,我的提议,也就是魏博勋的提议只是来的恰到时候,仁平就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提上议程了。
第九章
田经理这几天很焦虑。自从上一次“谎报军情”之后,他在秦总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现在他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殷勤的为秦总跑前跑后了,因为秦总看见他就露出一种很厌烦的表情。
田经理预感自己可能饭碗不保了,但他还不能确定的是,自己是卧底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暴露出来。很明显,现在不管是李峰还是秦彪,都经常把一些事情交给他的手下邓副经理做,有意无意的架空了他。原来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虽然不明白内幕,但也都见风使舵,纷纷向邓副经理示好。田经理如坐针毡一样的在公司里面游荡,他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盗取点什么重要情报,或者有些什么有用的内幕,好让他顺利回到自己的大本营。
标书的制定已经完善了,陶大伟传给我之后我就小心的把它保管在公司的抽屉里。然而就在周六的晚上,我打开文件的一刹那,感觉到头轰的一下全炸开了。我立刻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你有没有来过我办公室?”
“没有啊?怎么了?”陶大伟疑惑的问。我听到他那边有些吵,估计是这段太忙,好不容易完成了正庆祝解放呢。然而我没空研究他们是在干嘛,我只是急促的把他还有高翔、舒心都喊了回来。
把一份文件狠狠扔在桌子上,我压抑着心里的火,沉声道:“全部重做。”
陶大伟惊讶的张大了嘴,难以相信他努力了半个月的东西是被我扔在桌上的那份薄薄的文件,结结巴巴的说:“重,重做?”
我还抱着一丝侥幸,问他:“你前天把方案给我之后真的没有再回来看?”
他摇摇头,我失望的说:“那就是了,我们的方案已经被人盗了。
“你怎么知道的?”舒心问。
“我临走时在文件里夹了三根头发,今天却发现没有了。只有我和大伟有钥匙,既然我们都没有开,那就只能说明被盗了。”我解释道,感觉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而四天之后就是截止投标的日期了。
高翔走到办公桌前面,俯下身看了看,说道:“这里也没有强制打开的迹象啊。怎么会被盗呢?”
舒心不以为然的答道:“谁会那么笨啊去撬桌子啊?那动静多大!不被保安发现才怪呢!”
“说到保安,”陶大伟抬起头,看着他们,提议道,“我们可以去调录像带出来看看。”
“对啊,”舒心点头道,高翔用探寻的眼光看看我。
我按按额头,说道:“既然做的这么悄无声息,录像带恐怕也被做了手脚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抓贼,而是四天之后就是截标日期!我们必须马上再重新做一份标书出来!”
陶大伟皱紧了眉头,说道:“这个恐怕…时间不允许吧,那一份是花了半个月做出来的,内容复杂,而且经过多次修正了。即使四天重新做出来一个,恐怕也远远不如那份。”
我感觉到胸中有一股怒火在向外冲,一拳打在桌子上:“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吃里扒外…”说到这儿,我忽然想到了田经理,一拍脑门,“哎呀,我知道了!我太大意了!”
陶大伟也恍然大悟,说道:“是田经理?”
我慢慢的走到椅子旁边,平复了一下心情坐下来,说道:“这样,暂时不要去管是谁偷了标书。后天就是方案介绍会了,这一点很快就可以知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家的对敌工作做的这么好,都打到我们内部来了!你们几个,马上加班加点的重新做一份新的出来,我会找我的老师何老过来帮你们,不见得就没有转机了。”
顿了顿,我沉思了一会儿,又镇定的说:“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哼,我看这也不一定是坏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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