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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透过来撒在人身上,大把大把的都带着温度,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这种天气里最适合找个短线路出去跑跑,天气既不热却也不会太冷。
然而在华林新时代广场16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和窗外的灿烂阳光大不相同,室内似乎是在零下十度的时候给每个人吃了一块冰。李峰黑着脸坐在上位,两边是我和秦彪。下面是正襟危坐的陶大伟、高翔和舒心一队人。
“一组拿的很顺利,按说我们的筹码应该又多了一个,怎么会还是输掉了二组呢?要是输给老对手正红也就罢了,还是输给了众一?!你们去看看,众一已经大半年没单子签了,之前的大项目哪一个轮得到他众一? ”
舒心插嘴道:“是程总的助理吴海军他老帮着众一,才让我们落在了下风…”
“那你们怎么没早做吴海军的工作?”
“我…”舒心哑口无言,无奈的看了看我。
李峰看了看她通红的脸蛋,毫不留情的说:“还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不仅是你这个负责人,下面的人也都反省一下。为什么我们的信誉比人家好,实力比人家强,还会输掉项目?到底是哪儿没有顾及到,细节,还是大统?或者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根本连本职工作都没做好?”
高翔正打算替舒心说话,李峰又开口说:“丢了项目先不说,怎么还无声无息的被正红挖了墙脚?”说着看向陶大伟,“啊,大伟,你说说,你手底下的人跑了你怎么都不知道?这要是跟田经理一样再带走了什么重要的资料,谁来负责?!”
陶大伟都快哭了,说:“最近一直忙着项目的事情,谁还能去盯着人跑不跑啊?再说,新进来的人里面,舒心和高翔都是老手了也不用人教。只有这个范利华是个新人,就想着让他多看少做,先学习学习。谁知道他学着学着就学到别家去了?也怪我,这段日子太紧张了,也没照顾到他的情绪。哦对了,上一次他跟我提过调工资我后来又给忘了,估计他就心里不是滋味了。”
李峰问:“他工资多少?”
陶大伟说:“试用期都是一千五,两个月以后如果留下就是两千。他已经满两个月了,但是田经理走了财务那边也没打招呼,就按照原来的发了。他有意见也是正常,但是正红那边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
舒心说:“会不会是还有内奸?”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
我摆弄着手机,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却忽然对着舒心严肃的说:“这话以后都不要乱说,没有内奸也能说出一个来。”舒心的脸霎时通红,委屈的低下了头。我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安慰她,又对众人说,“不过是输了个项目,不要一个个这么哭丧着脸。李总说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并不是要追究什么责任。要是连这点认识都没有,剩下那一组也别跟人家争了,直接退出来,就抱着那六个小产品过吧!”
“就是嘛,输掉项目挨点批也正常,也不全是坏事嘛!”秦彪在旁边插嘴道。
陶大伟欣喜的看向秦彪,说:“上一次方案被偷季总也是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奇迹般的将了他们一军。秦总这么说也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秦彪尴尬的咳了两声,说:“我哪有什么办法,项目都丢了怎么可能有什么转机,死了就是死了,透透的!难道还能重新来一次?!我可不像…”又忽然话题一转,“这一组负责人是舒心吧?”
这不着痕迹的一转话题,众人都不再注意是否有什么解救办法。舒心冷不防秦彪又把矛头对准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慌忙答道:“啊,是的,秦总。”
我说道:“这个时候还讨论这些有什么用?!纯粹是浪费时间。本来这一组就没有多大把握,拿下来那是运气,丢了更不稀罕。眼下还是全力应对三组吧!”
舒心感激的朝我一笑,又想到我刚刚还让她难堪,收住了笑容再也不看我。
会议结束了陶大伟和舒心高翔却还是端坐在原位,齐刷刷的看向我。我笑着问:“都看着我干吗啊?我脸上有东西?”
舒心低着头还是不肯理我,高翔说:“季总,你就不急?”
“急什么?”
“也不训我们?”
我笑起来:“为什么?你们刚刚还没被训够?还上瘾了?”
陶大伟指着我,倒是轻松起来:“头儿,你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我就知道准保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好消息。快说吧,你又有什么计划?跟上一次一样?”
“这个怎么跟上次一样呢?那个怎么说我们还有时间,现在结果都出来了,难道我还能使时光倒回术?这个项目就像秦总所说的,死的透透儿的。”
陶大伟一下子泄了气。
这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立刻站起身出去了。
待到再回来,我已经是换了一副笑逐颜开的表情。把门一关,神秘的对他们说道:“唉,你们怎么就这么好运气呢,摊上我这么个领导?!”
“怎么说?”高翔问。
“怎么说?众一赢了我们的项目,我们捅了他们的大后方!”我兴奋的一拍桌子,豪气万丈的高声说。六个产品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拿下,就是众一不赢,正红也会拿下。我当初就知道我们的优势不在这块上面,所以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而是来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刚刚就是凌部长打来的电话,已经跟我派去的人签了合同了。这下子众一即使拿到了项目,却以自己的大部分客户被劫走作为代价。这恐怕就得不偿失了吧!
他们听完我的解释之后惊讶的不能言语。
“头儿,你太帅了!”高翔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陶大伟爽朗的大笑:“我就知道季哥一定有办法的,就像上一次一样给他们突然一击!只是没想到你这次这么狠,直接抽了他们的老底,恐怕众一那帮家伙现在巴不得把二组让给我们,以换回去他们的客户吧?!”
舒心早已经抬起头听着我解释,越听却表情越复杂,有欣喜、激动、难堪、苦涩,甚至最后还有一丝愤怒。
一进门她就蹬掉了高跟鞋,一只在门边,一只在接近沙发的地上。她脱掉自己的大衣,不是像平常那样挂在门口,而是拿在手上,连同围巾和手包一起扔到沙发上。
“还没开暖气呢就这么脱,你想感冒吗?”我一边捡起她的鞋子放好一边把暖气打开。
她站在我对面,脸色极为难看。袖子卷到了小臂的中间,双手抱着臂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计划的?”
我听人说,双手抱臂是人出于本能保卫自己的动作,看来我的姑娘今天感到受伤了。
“上周。”我慢慢脱掉自己的外套,站在衣架前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拉伸一样的舒服。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仍是那一个姿势。
“你没问。”
“我没…”她气的更厉害,脸色又黑了一层,说,“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吗?”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再说,你知道也没什么用。”我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果然,她冷笑了一声:“是啊,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从来都一无是处?”
她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睛,又转过来说:“你一定当初就知道这个项目我会丢对吧?你也和别人一样等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就只有我跟傻瓜一样在前线拼命呢,到头来,原来所有人都在后面看我的笑话!”
我说:“这事他们都不知道。”
她的言语越加刻薄:“是啊,他们都不知道,不然怎么为你这个大军师做烟雾弹呢?如果事先都知道了,现在恐怕就不会这么崇拜你了吧?!”
我上前一步,说:“我没要他们崇拜,就是我自己也是接到电话才真正确定下来的。凌部长不签下合同的话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那当然了,”她站的累了,索性倚在墙上,言辞依旧含着嘲讽,“你怎么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呢?这么大一个打击下去,众一恐怕要被你毁掉了吧?!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不仅成功的打击了对手,部下也都视你为神一样的。”
再也忍不住眼泪,走到沙发边坐下,低着头说:“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不管我帮不帮的上忙,我想要比别人知道你知道的多一点,那样我才能够安慰自己说自己是特别的。我也想要做出点事情来,让你刮目相看…”
我上前抱住她,说:“那你到底在生气什么?这样不好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资格生气吗?!”她努力挣脱着我,哀伤的说,“感情上,我不是你的谁,不过是一个失误下的拖累而已。工作上就更不必说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也就是个小炮兵!还妄想让你刮目相看,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想罢了!”
我止住她拼命挣扎的双手,无奈她此刻正是愤怒的时候,几次竟然都差点跑掉。我把她向后一推压在沙发上,喊道:“你听我说!”
她被我忽然的一声吓了一跳,顿在那里忘记了挣扎。
早知道这招管用刚才我就吼一声了,我趴在她身上,看着她说:“你听好,我只说一遍。首先,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拖累,当初或许真的是一时冲动。但是你看看我每天看你的眼神,难道你还认为我只是在对你负责任吗?傻丫头…”我摸摸她的头,说道,“我是真心的对待你啊,我这样一个满身污浊的人能够碰到你这么干净的女孩子,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一份礼物。我珍惜你,爱护你,也不愿意看你受一点伤害。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受吗?”
她愣愣的不说话,眼角慢慢滑落一滴泪水。我俯身吻去那一滴晶莹的泪滴,说:“也许是我已经不善于表达了,每天都接触一些尔虞我诈,说的话都是虚情假意和一个个陷阱,连最朴实的语言也说不出口,才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至于工作…你还太过稚嫩,有些事情我做了自然有我的道理。凌部长这个问题只是突发奇想,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能不能达成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我啊,没有那么神,我也有不确定,也有过惶恐。我不像你啊,你输了项目挨顿批就可以了。我一输,咱们大家都没饭吃了!所以不要再生气,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如果让你有受伤的感觉,那是我的不对。我应该早考虑到你的想法,你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输了项目没关系,李峰他啊话说重了,这事不能全怪到你头上,我回头训他替你出气,嗯?”
我的语气越温柔,她的泪水滑的越快。她双手搂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看到她的脸,只感到脖子里越来越湿。
“乖啦,别哭了,”我柔声安慰着她,“真是个小孩子啊!我赔礼道歉还不行吗?嗯?”
我实在是搞不懂女人怎么都这么多愁善感,欧阳萱也是总爱哭。究竟是我碰到的女人都爱哭,还是她们碰到我以后才变得爱哭的呢?
欧阳萱…原来我现在已经能够平心静气的忆起她了,原来一直以为过不去的其实已经过去了。曾经的海誓山盟无论多么动听,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冲刷。时间的冲刷或许还不是最凄凉的,真正凄凉的是时间还未开始冲刷,手里的那份感情已经斑驳的不像样子。
叹了一口气,发现怀里的人早已安静了下来。低头一看,却是一副安静的睡颜,犹带着几丝泪意。
不禁哑然失笑。她肯定是累坏了!
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又轻轻为她盖上一层薄被。心里竟莫名冒出一种就此安定下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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